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芙生于渠3

新绿小池塘:

接到封赏的圣旨的时候,仙道正在西潭后院和越野对酌。越野斜眼看仙道,发觉仙道依然是一脸无谓的表情。这算不得奇怪。仙道一直就是这样。微笑的一张四月春风脸。暗蓝色的眼眸是无风水面琉璃滑,断然是不见一点涟漪波动。越野了解仙道——也仅限于了解。他从来不曾明白仙道。仙道就好比西潭后院榕树下的那眼古井一般——多少年来就是那样从从容容地沉寂着,风雨飘摇天崩地裂也于他无济,即使有旁人走上前去端详,也只能窥见那深碧色的水平面,圆润着不见任何,你弯下腰去打量,也只能瞥见自己暗色微动的倒影——那里面有多深,是否有玄色的水藻青苔浮游,统统是未知。

17岁的仙道,官拜户科给事中兼兵科给事中。

朝野内风传,是司郎中田冈力荐的结果。毕竟光措帝忙着在后宫鼓掏他的亭台楼榭,完全没有把注意力分给西潭声名鹊起的仙道彰的必要。

这不算个大官。然而也不算小。事实上已经是破格提拔了。仙道从一个平头百姓一跃而起成为六品官员,实在是让人咋舌。一时间议论纷纷,仙道在口诛笔伐中准备走马上任。

 

仙道坐在窗前。深红棕色的木格子窗,月光漫上窗棂漠漠地照耀。有些起风了。一地的竹影飘曳,积水空明。仙道在听到窸窸窣窣的响动之后很快做出了反应,他没有动,只轻轻地说,“你来送我了。”

流川自竹影下走出。藏青色的阔袖袍子里微微露出一只白的有些发冷的手。那手骨节分明,垂在身体右侧紧握成拳。仙道低头无奈微笑,他想这是什么时候了,他居然还能有兴致去打量流川的手。他把目光自流川的手背上移开,挪上他的脸庞。仙道心下轰然一声。天啊。两年已经过去了。已经过去两年了啊。两年的时间,新栽的枇杷树都足以成荫了,海边的礁石都足以被海水抚磨平滑了。流川还是以前的流川。他依然是我的·······是我的流川。“仙道。”流川走过来,站在窗前说。仙道胸中只觉得寂寂有声,那是桂花簌簌飘落的声音,那是和风吹拂过晚桃的声音,那是林间溪涧欢声奔流的声音——那是仙道此生最感念的声音。

“仙道,”流川微微蹙着眉,“你是不是有什么——”

“没有,”仙道很快地截断了流川的话语,“我没有什么难言之隐,流川。”

——这是我对你撒的第一个谎。我知道这不是最后一个。

“两年了。”流川说。

——两年过去了,你还是要走。

“看见你做官,我也觉得很有意思呢,流川。”仙道微微笑。

——这是第二个谎言。流川。

“不是有意思,这只是责任。”流川盯着仙道的笑容说。

——我知道你不愿让我跟你去,但是还是请你原谅我,我不能跟你走。

“我们同窗多年,”仙道略一沉吟,低头下去的时候心脏有一处恍若钝刀在割。“我当然知道你是个负责的人。”

——别捅破。两年之前我们是要好的同窗好友,两年之后我们也只能是同窗。

“保重。”流川看见再抬起头来的仙道露出两年以前那样澄碧的笑靥。

——终于得以再见你被月光和松涛洗过的笑。

流川转身迈开步子。

仙道看着流川的背影,忽然想起那块玉佩来。“流川!”仙道站起来喊。

流川在一片积水空明里站定,微回过头来。

——这是仙道第一次觉出胸腔深处居然可以产生如此深刻的锐痛。

不能问。

不能问。

无论是怎么样的回答都不是我想要的。

“流川,我此去可能难以再回泾里,你保重。”仙道的脸上没有微笑,他紧抿着嘴唇,眉眼弯着。

下一秒流川已经扑过来,一拳打在仙道脸上。仙道揽住窗棂才得以不跌倒,他缓缓站起来,凝视气得发抖的流川。

“再让我听见这白痴话,”流川的眼神有削铁成泥的锐度,“你便预备后事吧。”

仙道只好垂下眼角。

这是光措二十七年的初秋。

(忽然一写感情戏码我真是手生到不行,姑且这么着吧,留改。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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